贝森特能够成为美国财长的提名人有什么独特之处?
第一点,他与特朗普关系紧密,内在的经济理念是一致的。而且他一直在支持特朗普,他们能够在经济政策上比较好的相互合作。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和特朗普的互补性。因为特朗普下一步主要经济思路的核心理念就是“让美国更强大”,这会集中体现到美国的经济增长上。近年来通胀问题一直困扰美国,美国这几年的货币政策对抑制通胀是有效的,慢慢到了一个正常的状态,目前还在降息。但是如果特朗普出台经济政策刺激经济增长,一定又会使通货膨胀的压力增加。贝森特会在增长和通胀的平衡上发挥他的专业作用。而且,特朗普更多的是一个企业家思维,贝森特提供的是一种金融家的思维,尤其是对冲的思维,风险管控的思维,所以就平衡了特朗普带来的很多风险。
第二点,集中反映在对解决美国债务问题的坚决态度上。贝森特曾多次提过,如果还像民主党人这样用天量的债务来推动经济增长,那么美国严重的债务问题、财政赤字问题永远无法得到解决。他提出了被称为“333方案”的经济政策主张,包含三个核心目标:到2028年将预算赤字降至GDP的3%,通过放松管制实现3%的GDP增长,每日增产300万桶石油或等量能源。他对这些重大经济问题的认识判断以及自身的能力,可能是他成为获得提名的一个关键因素。
第三点,贝森特还有一个特质:他是一位对冲基金经理,一直在市场的一线。这与之前的一些财长略有区别,保尔森、耶伦更多是掌管一个重要机构或者担任高级职务,因此在政商关系方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贝森特在政治上相对是一个素人。受到的相应的顾忌、干扰会少一些,可能会更加按照政策的需求去考虑问题。其实,即使在对冲基金经理这样一个领域里,他也非常独特。他在罗杰斯、索罗斯等国际著名的对冲基金的机构里边长期工作服务,并取得了优秀的业绩,而且贝森特对国际金融体系以及汇率影响方面有很深入、丰富的了解和实操经验。而且对日元及其日本政界高层,之前也都有一定的研究和交往,并且在投资中经过了市场的检验。
第四点,是贝森特的知识结构。他不仅是基金经理,也曾经在耶鲁大学授课。说明贝森特不仅在业界有这样的资历,在学界也有一定的积累甚至影响。虽然与耶伦无法相提并论,但是至少说明他的学术上有一定的积累和背景。而且,他受索罗斯等人的影响,在哲学、心理学等知识体系及与投资相关的其他知识结构有一定的支撑。他应该比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学家,更适应目前复杂的国际经济形势。
第五点,贝森特有交易员的背景。在中国,可能为认为交易员是一个低层职务,但在美国,许多有这样背景的人成为影响极大的精英,也能够进入到高校担任教授,能够在金融机构做到非常高的职务。例如,《黑天鹅》的作者叫塔勒布出了很多畅销书,影响巨大。他们是市场的操作派、实践派,对市场的认识,对经济规律的理解,以及对风险管理的各种金融工具的认知,都有利于以极强的专业能力和足够丰富的经验来应对各种复杂局面。
贝森特的经济政策主张及其对全球经济影响?
他的经济政策主张与特朗普大同小异,比如进口商品加征关税、税收改革、金融监管的放松等。是在宏观治理层面尽可能宽松,在微观企业发展层面给予更多自由和活力的一个自由化的过程。所以也有人说,下一步的美国经济政策更接近于里根时代。但这样就有点儿太笼统了。
首先,在能源政策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方面。他提出了“333方略”,其中有一个核心目标,就是每日增产300万桶的石油。把它与债务缩减、经济增长放到同等重要的位置。他对拜登的能源政策是完全否定的。他对能源生产的复兴提出了积极的建议,主张放宽对化学原料行业的限制,增加国内的能源生产。
其次,债务问题——这是当时里根时代没有的问题。作为对冲基金经理,他具备结构性思维。而不是总量的思维。因此对于化解债务问题,可能会采取把短期债务转为长期债务降低短期偿债压力等手段。类似于马斯克做效率部部长降低成本,他会采取很多措施首先把既有债务成本降下来,减少政府支出,控制赤字,优化财政的透明度。
第三,放松管制、减税等。所以他很像一个企业家和金融家来思维了,按照政府的角度去给企业家和金融机构松绑。尤其是美国有可能从金融危机之后的强监管周期走出来。管制会放得更松,这是促进美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基础。这样可能会让全球经济受到压力,因为国际税收和管制会有竞争,美国降低、放松了,别的地方也要降低、放松。
最后一个方面的影响是对我们都最关心的贸易的影响,因为特朗普的这种加关税的思路是非常明确的。所以贸易战还会冲击未来的全球的经济增长,全球化受到影响可能会加剧。在这个时候,贝森特也非常重要,因为他对国际宏观经济和国际金融体系有着比较深刻的了解,对包括外汇市场、股票、债券、大宗商品市场等各个市场,还有实际操作的经验。这样的一个背景下,会对特朗普大幅度加征关税的政策,可能做一种平衡。
贝森特如担任美国财政部长对中国的影响
首先,因为他对贸易的态度与特朗普有细微的差别,会淡化特朗普在这方面的威胁。贝森特对关税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谈判的策略,让中国在一些经济领域做一些让步。所以,可能中美之间的紧张贸易关系,由于贝森特上台会有所缓和,或者说方式上会有所变化。
第二,但在其他的对中国的政策影响方面,我们可能还是要承载比较大的压力。因为贝森特作为市场人士,可能不太会像耶伦等那样从公共政策、全球治理的角度来思考这些问题。尤其是人工智能等高科技领域可能受影响会更大一些。对此,应有一些风险预判。能源方面中国也会受到一些冲击,中国的能源进口、新能源的发展,也会因为贝森特对美国的能源复兴的措施受到影响。对制造业也有类似影响,他希望美国的制造业会继续的复兴或者回流。
第三个是关于汇率政策。在这方面压力比较大,因为贝森特是多次汇率阻击战的主战方,而且他曾作为索罗斯阻击英镑和日元的操盘手、实战派。而且他自己也说,他从市场上最大的收益是来自于外汇而不是股票、期货等其他领域。未来外汇市场的波动,包括外汇体系的漏洞、套利机会都可能会成为他关注的地方。对美元升值他的态度是积极的,但主要还是市场和经济平衡的角度来考虑。一方面他熟悉国际货币体系和汇率机制,另一方面,他又尊重市场,这对我们有利也有弊。他对亚洲货币体系有一定的关注,包括日本现在经济状况,了解还是相对深入的。比如,他认为日元是大幅低估的。
总体而言,他的政策更多考虑美国利先,也就是孤立主义,这方面在经济上会更加突出。全球化带来的红利会进一步消失,风险进一步增大。不但是对中国,对全球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对中国现在的企业出海也构成一种压力。出海本身是全球化退潮大势所趋、一种战略选择,更需要企业增强这种风险意识和抗风险能力。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作者亦为《香港国际金融评论》执行总编辑
本文编辑徐瑾 Jin.Xu@FTChines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