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洛克菲勒国际(Rockefeller International)董事长。他的新书是《资本主义出了什么问题》(What Went Wrong With Capitalism)
大西洋两岸日益扩大的差距令美国欢欣鼓舞,却令欧洲烦忧。尽管两地的人均收入水平与几十年前差不多,但自2010年以来,美国的增长速度(以不变美元计算)是英国和欧盟四大经济体——德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两倍。
为什么欧洲落后了?看看政府的角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政府扩大了对大多数资本主义经济体的控制,但在欧洲扩张得最为明显。直到上世纪80年代,英国和欧盟四大经济体的政府支出仍平均低于美国。而现在,欧洲的支出却多得多。超大规模国家的负担压制了生产率增长,而生产率增长是经济繁荣的关键。根据我的计算,从战后60年代的峰值来看,欧盟四大经济体的生产率增长率已从近7%暴跌至不足零。美国的这一比例也有所下降,但幅度较小,从2.5%降至1%左右,这可能是由于其科技实力的优势。
英国的记录开始得比大多数国家都早。追溯到17世纪90年代,英国在上世纪70年代之前从未出现过和平时期的赤字。然而,在那之后的50年里,除了其中5年,它一直处于赤字状态。上世纪80年代的里根-撒切尔(Reagan-Thatcher)“革命”只改变了国家为其扩张提供资金的方式,即通过借贷而不是征税。英国和欧盟四大经济体的公共债务增长了两倍,平均达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00%左右。
越来越多的政府支出减少了私人竞争和主动性的空间,特别是当央行和政府一道消除商业周期的运动时。各国央行购买债券及其它资产的规模,从本世纪初经济低迷时期的接近零,激增至2020年的创纪录高点,在美国达到GDP的16%,在欧盟四大经济体达到22%。
随着经济衰退的“清洗效应”逐渐消退,老牌企业开始蓬勃发展。企业利润的增长部分得益于寡头垄断的定价权。自2000年以来,大多数行业的销售一直集中在最大的公司身上——不过,欧洲在这方面的速度不如美国快。
因宽松货币政策和国家救助而日益扭曲的市场也催生了“僵尸”——那些收入甚至不足以支付债务利息的公司。最新数据显示,在发达市场,僵尸企业至少占上市公司的10%——在美国和英国分别高达20%和22%,而这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是罕见的。
在某种程度上,由于缺乏支出权限,“欧盟行政体系”(Eurocracy)将其精力投入到所谓的“全球监管霸权”中。在欧洲有野心的任何公司都必须达到德国和法国这两个最强大国家设定的从碳排放到牛奶生产的标准。
由于超级富豪拥有最大份额的金融资产,当政府出手阻止哪怕是轻微的市场波动时,他们的收益也是最大的
面对大陆和国家官僚机构,欧洲人比美国人更有可能将监管视为创业或扩张企业的主要障碍,这并不奇怪。许多中型德国企业表示,它们正考虑关闭,理由是“繁文缛节太多,税收更高”。许多法国公司不敢发展,唯恐面对那些适用于雇员超过50人的公司的昂贵规则。
严格的监管创造了一个对拥有最多资金和律师的大公司友好的商业环境。在疫情爆发之前,在包括英国、西班牙和意大利在内的许多工业国家,初创企业在所有公司中所占的比例一直在下降。
政府通过支持大公司,增加了企业创始人的财富,其中包括根深蒂固的亿万富翁。由于超级富豪拥有最大份额的金融资产,当政府出手阻止哪怕是轻微的市场波动时,他们的收益也是最大的。近几十年来,亿万富翁财富占英国和欧盟四大经济体GDP比重的增长速度快于美国。法国现在既有异常臃肿的政府——支出相当于GDP的58%,也有异常占主导地位的亿万富翁阶层——其总财富相当于GDP的22%,甚至超过了美国。
这有助于说明大西洋两岸的差距。把寡头垄断、僵尸、官僚主义、不平等和其他由大政府推动的市场扭曲造成的生产率损失加在一起,就可以解释生产率放缓了。大政府带来的负担超过了新技术带来的推动,在欧盟和英国尤其如此。
转折在于,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已经加速了美国在支出、债务和监管方面的长期扩张。预计未来几年,该国的赤字——直到不久前,仍是西方国家的典型赤字——平均将占GDP的6%以上,远高于英国和欧盟四大经济体。美国将再次取代欧洲,成为政府规模更大、增长速度更慢的国家。